廖俊波的48年“樵夫”人生
时间:2017.10.19
福建南平境内的长深高速公路像一条蜿蜒的曲线,道路两旁山峦起伏,风光旖旎,景色秀美,一栋栋闽北民居坐落在郁郁葱葱的山谷间,犹如躺卧在幽谧之境。
三个多月前,福建南平市委常委、常务副市长、武夷新区党工委书记廖俊波倒在了这条美丽的高速路上。
2017年3月18日,南平大雨如注,他乘坐的汽车发生侧滑,被甩出了车外,当场不省人事。建瓯市人民医院的急救室,四面八方赶来的上百名同事和朋友在外守候,他最终未能醒来。
这位深受同事和民众尊敬的优秀党政干部,以如此方式走完了年仅48岁的一生。
“我想是老天看他太累了,或许想让他休息一下吧。”南平市延平区林业局工勤人员林军对记者称。林军曾被安排当廖俊波的司机,一干就是13年。
“现在早晨起床,我偶尔会恍惚地以为今天该给廖副市长汇报工作了。”南平实业集团总经理陈智强说。近两个月来,他时常彻夜难眠,后来才发现很多同事情况“差不多”。
“我不敢看关于他的任何新闻报道,一个字都不看。”陈智强说,他生怕太多描述反而让大家认识不到更真实的廖俊波,不知道他是谁。
“他是新版焦裕禄。”廖俊波的老领导、南平中级人民法院原院长林小华说。
“樵夫”则是廖俊波给自己微信取的名,他的一生也正是俯首甘为“樵夫”、为民披荆斩棘的一生。
“廖俊波是新时代好干部的样板。”南平市委书记袁毅说,中国有着千千万万名“廖俊波”,此刻正默默地工作在自己的岗位上。
时间的“敌人”
周到、细致、温柔、阳光、幽默、忍耐和忘我的“工作狂”——这些是廖俊波家人和他生前多位同事、朋友给他的形象素描。
它们只是廖俊波的一面。作为跟随了他13年多的驾驶员,林军常能窥见他的另外一面——劳顿、困乏和偶尔的孤独。
每次坐车出差时,廖俊波都会叫林军播放姜育恒的《跟往事干杯》。这是廖最喜欢的一首流行音乐,歌词仿佛深藏着他另一个隐秘的内心世界。
“你是不是觉得累,这样的心情,我曾有过几回。也许是被人伤了心,也许是无人可了解。现在的你我想一定很疲惫……”
与时间赛跑
常年奔忙在路上,廖俊波养成一个习惯——在后车座补觉。
“我们常和他开玩笑,车上能睡觉、下车能干活,才是当领导干部的境界。”南平市政府办公室主任科员吴慧强对记者称。
3月18日,意外发生之际,极度困乏的廖俊波在后车座睡得正香,由于没来得及做出反应,他才被甩了出去,同车醒着的其他同事,逃过此劫。
过去一年多,廖俊波来回奔忙于南平旧城区与新区之间,参加会议,处理工作。
“我们经常深更半夜还在开会。”吴慧强回忆称。
为何将日程安排得如此局促?很简单,廖俊波正在与时间赛跑。
2015年南平市党代会做出战略决定,将武夷新区作为南平未来发展的“突破口”,以此全面构建区域发展新增长极。2018年底南平有序启动行政中心迁移,2020年将初步形成一座新兴中心城市。
2016年10月,廖俊波被任命为南平市委常委、常务副市长,兼任武夷新区党工委书记。一个重要的时间节点摆在了他面前——2018年年底南平市政府行政中心要迁移至武夷新区南林核心区。
他要在短时间内完成庞大体量的城市建设,轻轨、绕城高速、森林生态小镇、商务写字楼、云谷小区、引供水工程、学校、体育、旅游集散中心、汽车客运总站……它们涉及南平市政府迁移的市政设施、景观建设和社会事业等39个重点项目,投资高达数百亿。
“两年完成,各项目都定人定责,列出明确时间节点,为了追赶进度,只能加班加点。”武夷新区管委会综合科科长蔡猷全说。
2017年春节后,南平喊出百日攻坚的口号,“开局就是要决战,起步就是要冲刺”——廖俊波则是带着武夷新区干部完成冲刺任务的引领者。
他创造了“俊波速度”,要求所有领了任务的干部“项目只增不减,时间只能提前不能推后”。
如何保证速度?
在政和县任书记时,廖俊波在广场最显眼的地方,用巨幅展板贴出项目时间进度表,让全县市民前来监督,无形中对干部产生心理压力。
他把同样的工作模式带到武夷新区。管委会大厅,每天更新的项目进度表,犹如指挥棒一样催逼着大家跑步前行。
对于喜欢做事的廖俊波来说,时间才是他的敌人。
“他常说,如果一天有48小时该多好。”林军说。
一个很温柔的人
“对他来说,最奢侈的是时间。”妻子林莉说。
3月18日,周末,廖俊波并未休息,他安排了四场会议。白天,他在南平旧城区开会讨论干部住房分配、综合片区地价和武夷国家公园等相关议程。晚上八点半,他要急匆匆赶往140多公里外的武夷新区管委会,跟干部们研究招商和规划方案。
在常人看来并不轻松的周末,但在林莉眼里却是“完美的一天”。
“那一天他在家里完整地吃了三顿饭,这对于我来说,简直太完美了。”林莉说。
由于晚上有会,廖俊波本想在床上多睡一会儿,但他还是按时出门了,没多久,林莉接到他出事的消息。
“我很后悔,为什么?那天我只要吵一下,闹一下,他就不会走了,那天下午,如果我不叫他起床,让他睡个饱,让他开会迟到,这样他在车上也就不会睡了。”林莉说这句话时,眼眉低垂,每次对丈夫的追忆都是一种痛苦与煎熬。
她偶尔会幻想着他什么时候能回来,然后又会时常陷入自责——“我为什么就不任性一次呢?”
她不可能任性,长此以往,早已习惯了。
林莉现任南平一中物理教师,和廖俊波是南平师范专科学校(现武夷学院)的同班同学。因为身份特殊,她努力保持着低调,以免生活被打扰。
“我是一名教师,像所有老师一样去做事,很少和他去外面交流,他也从来不带我去外面。逢年过节,很多人来看他,他交待,如果是我的同事,或者学生来家看望,没关系。不认识的,不要开门。”林莉说。
结婚这么多年,他们很少旅行,最奢侈的旅行还是女儿上大学那年的国庆节。廖俊波提议去看望在武汉读大学的女儿,那是林莉和他一起去的最远地方。
通常,廖俊波回家不怎么爱说工作。
“他认为家就该要有家的样子,他在努力尽好丈夫和父亲的责任,陪我们去看电影、散步,包括他理发都会回来和我一起去。”林莉说。
她心中的丈夫是一个很温柔的人。
“别人家都是严父慈母,我家是慈父严母,我对孩子要求很严格,他永远在孩子面前笑呵呵,哪怕孩子有事,他都只是笑着讲道理。”
多年来,林莉已习惯在家里守候。她记得在廖俊波政和县当书记时,最长一次是两个月才回家。
“他回家都是在南平开会。”林莉说,聚少离多,让每个时刻都弥足珍贵。只要听说他要回家,无论多忙,她都要赶回来做饭。
廖俊波并非不懂浪漫,他也偶尔会创造“惊喜”。
“有一次,我和女儿到桂林旅游,返回南平已是凌晨三点多钟。我俩刚从公交车上下来,在距离家里5分钟的路程时,突然发现公交站的路灯下站着一个人,丫头眼尖,认出了是爸爸,很高兴,爸爸怎么来接我们了呢?原来他当天恰巧从浦城回到南平,特意记得我们返程的时间,所以在家里煮好稀饭、炒好菜,知道我们怕黑,就在那里等。”林莉回忆说。
他们在一起有很多美好生活片段,甚至夫妻俩喜欢玩同一款网络游戏,他们扮演的角色名叫“无畏剑客”。
廖俊波玩得并不多,只是偶尔陪着林莉玩一下,或者中午回家,趁炒菜做饭的空当玩二十分钟左右。哪怕女儿在家时,也不回避。
“这就是我们的快乐时光,很简单。”林莉说。
在家人面前,廖俊波也无法掩饰自己的另一面。
他长时间超负荷工作,身体吃不消,有时睡到半夜,他会推醒林莉,请她帮忙按搓一下肩膀和腰。
林莉看他这么忙,心疼不已,尤其看到丈夫面相一天天衰老,不到50岁,脸上已长了两大块老年斑,手上更多。她心里难过,但也只能劝他多休息,多煮些好东西给他吃。
前些年,廖就一直在服用西洋参丸,林莉经常一次性买十几盒,外界没人知道。
出事后,亲朋好友到家里探望,她才发现很多和廖俊波年纪差不多,或者大一点的人,看上去都比他年轻很多。
永不停息的“机器”
多位和廖俊波共事过的领导干部对廖俊波的一致评价是:敬业,工作狂。
“把工作当做生命,像这样的人,我没有碰到过几个,很少。”南平工业园区管委会副主任刘晖明对记者称。
当年在建设荣华山产业组团时,他和廖俊波同吃同住四年多时间,彼此十分了解。
他回忆称,廖俊波每天除了几个小时睡觉,似乎总是在工作。无论在办公室、工地,或者是车上都在工作,哪怕吃饭的时候,只要接到工作电话,他一讲就是半个多小时。
“半夜醒来,我经常被他吓一跳,他一个人坐在床头,拿着笔记本不知道在写些什么。”刘晖明说,“我现在还经常梦到他半夜爬起来弓着身子抄抄写写的样子。”
很享受工作过程
像一台工作机器一样永不停息,如此疯狂地投入到工作当中,他的动力来自何处?
“他是在工作当中寻找快乐,解决一个个问题,那种享受是无法用其他来比拟的。我在学校教物理,如果题目很难解,我就会全身心投入,把问题解决了,那种享受,那种快乐难以用语言来表达。”林莉认为,学理科的人很享受工作过程。她试图站在一位理科生角度去解剖廖俊波。
廖俊波的老领导林小华则从成长大环境的角度去认识廖俊波。
“如果一个地方出现了贪污腐败,可能不是一个人;一个地方出现了英雄,恐怕也不会是一个人。”林小华说,廖俊波式的领导干部出现,既离不开组织的精心培养,也离不开当地的文化风气和社会土壤。
“在历史上,闽北文化与中原文化南迁有密切关系。在儒家文化中,读书人以‘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’作为人生追求,入仕服务国家,成为首选。生于闽北长于闽北的廖俊波,被这片土地所蕴含的文化深深影响着,这也直接融入到他为官的理念中去。”福建知名学者王利平认可林小华的说法。
“他生于闽北,长于闽北,他的内心没有离开过闽北。正因为这样,他对闽北的这块土地有特殊的感情:他的父老乡亲在这块土地,他的老师同学在这块土地,他的朋友同事在这块土地。”王利平说。
1968年8月,廖俊波出生于南平市浦城县,父亲廖芝根退休前是当地乡财政所干事。1988年9月,廖俊波考上了南平师专物理专业。
“他穿着很干净,每天上课前都要照镜子,用梳子把头发梳得整整齐齐。在男生宿舍里面,通常都比较杂乱脏,没什么人搞卫生,他经常主动干活。”廖俊波的大学同学、大埠岗中学物理教师江宝文称,他们同住一个宿舍上下铺。
全班一共58个学生,林莉年纪最小,也是最漂亮的班花。没过多久,廖俊波就开始追她了。
1990年7月,大学毕业,廖俊波没有回浦城县教书,他追随林莉到邵武市,被分配在大埠岗中学,林莉分配在桂林乡中学。
“他并没要求把女朋友调过来,认为不可能,后来我到教育局开会,跟负责人事的同志说了情况,请求把林莉调过来,好让两人在一起。我只是试着讲了一下,没想到人事处的同志很理解,当场就答应了。”原大埠岗中学校长傅以佑回忆。
一个学期后,林莉调到大埠岗中学,自此两人形影不离。
廖俊波在学校当班主任,也教物理,他表现勤快,做任何事毫无怨言。他能跟学生打成一片,也很关心学生,谁生病了,他都会特别照顾,用自己的厨房给他们热菜、煮面条。
“他教书也不错,一年下来,期末考试,全县4个乡镇、5所学校统一改卷,他常能拿第一名。”傅以佑说。
一身兼两职
1992年的一天,校长傅以佑接到镇政府办的电话,被告知镇里的文化技术学校(以下简称“文技校”)缺一名老师,条件是:语文老师、外地人、年纪轻、文笔好。
傅以佑对在校老师情况了若指掌,全校共有六七名语文老师,要么是本地人,不符合要求,要么对工作不负责,有位语文老师,早晨九点还要敲门去请他上课,显然不能推荐。
他举荐了廖俊波,给出的评语是:工作很吃苦,任劳任怨,不会讲价钱,不会贪玩,很可靠,很扎实;至于文笔,从其工作总结、学生评语和入党申请书来看,“还可以”。
“大家对廖俊波的评价很高,认为他能胜任。”原大埠岗镇党委组织委员廖厚祥回忆。1992年7月,通过各项考核的廖俊波经大埠岗镇党委会研究决定,提任文技校教导主任、大埠岗镇党办负责人。
上个世纪90年代,文技校职责是培养有知识的新型农民,其领导班子成员总共三个,校长、副校长、教导主任,校长是由镇长兼任,教师均从中小学教师里抽调借用,送至县成教中心或教育中心培训种植、养殖知识,结束后分到各乡镇去办培训班。
身兼两职的廖俊波并不轻松,他不但要完成文技校的工作,还要完成党办的任务。
“他的头脑很好用,很灵活,会想点子,常把培训班放到村里去办,哪个村种养搞得好,经济作物发展比较快,他就放在那里去办培训班,授完课再去参观种养大户。”廖厚祥称。
廖俊波很注意工作方法和效果。他先在村民小组挑选有经济头脑的村民培训,把他们发展成为种植、养殖大户,让他们先富起来,起到带头作用,然后影响其他的村民。
“他不但自己上课,还把市里的人叫来,手把手地教。”廖厚祥说,这说明了他具有很强的组织和调动能力。以前,大埠岗镇文技校没有名次,但在廖担任教导主任期间,文技校连续几年被评先进单位。
无论写材料、起草文件,撰写先进事迹报告、年终总结,廖俊波也都是一把好手。
“他来了后我的工作量减轻了一大半,文字材料、接待、上传下达全部交给他去做了。”时任大埠岗镇文化站站长熊木春说,廖俊波“出手快,很快入角色”。
廖俊波工作认真,白天在办公室上班,晚上住在档案室,深夜,他还在看材料。
他发挥写作和运营才华,从农民的科学致富,到优秀党员和党建工作,他都写,宣传大埠岗镇。
“他很会写材料,不断向邵武、南平、福建省乃至中央各大媒体投稿。”熊木春说,廖俊波的通讯文章从中央到地方都有采用过。
出于爱才,大埠岗镇领导原想给廖安排一个职务,不过上级有规定,但凡借调的,不是公务员,均不能安排,所以不能给他党委办公室主任职务,只能叫党办负责人。
办公室杂事多,会议安排也很难周全,但他都会做得很有条理,不会出错。以开会为例,他都会事先通知所有人,一时半会通知不到的,他都会想办法找到人,不会出现任何纰漏。
“我后来把材料、办公室和档案室钥匙,两枚党委和政府公章,包括领导私章都交给他了,他做事我很放心,敢放手。”熊木春说。
廖给大埠岗镇领导和同事留下的印象是:忠诚、厚道,靠得住。
作为党办负责人,镇党委开会研究干部任免、转户籍等问题,他都在旁边记录,为此很多人想套他的话,他都守口如瓶,绝不会乱讲。
廖俊波在接待方面也有过人之处,无论是领导、干部还是民众,都接待得妥妥帖帖。
“老干部来找领导,如果领导外出了,他都会倒开水,弯起腰来给他们汇报工作。老百姓来了,他心平气和给他们讲道理,最后陪着他们走出政府大门,等看不见人时再回来,这个举动让人家很感动,上访户本来找领导解决问题,结果被他充分做工作后给摆平了。”熊木春说。
认真、勤劳和灵活的工作态度,谦虚、低调和忠诚的人品,让他得到各级领导和同事赏识认可,这也是他一路能获得举荐和提拔的根本原因。
“大家都想用这个人”
时任邵武市长林小华下乡调研时,意外发现了搞接待工作的廖俊波。
他认为这个年轻人头脑好用、勤快,形象也不错,做起事来敏感性很强,立刻动了心思,他向大埠岗镇党委书记和镇长提出,邵武市政府办还差一位秘书,希望把廖俊波借调“用一下看看”。
“很奇怪,大家都想用这个人。”熊木春半开玩笑地说。
1995年,林小华担任邵武市长,当时正好政府办公室缺人,他就叫办公室的人到乡镇一级去抽调几个人。
廖俊波在这种背景下被调任邵武市政府办公室科员。
“我在大埠岗镇政府办公室面试过他,教师出身,他在对答中体现出了很好的文化气质,且人不错,纯朴,形象好,可是后来大埠岗镇领导不舍得放人,这充分说明他人不错,你不舍得放,我就要调。”林小华说。
邵武市政府主要领导对面试很重视,林小华和副市长等四个人在政府办会议室面试,他们从乡镇一级筛选了四个最优秀的人选调入政府办,经过了一轮淘汰,廖俊波和其他两个人留了下来。
“他首先让人放心,凡是交代的事,他会给你办得有条不紊,不容易出差错,更不会打着领导旗号去做不该做的事,说不该说的话。同时,他很有潜质,很有能力。”林小华说。
作为廖俊波走上仕途的“伯乐”,林小华扮演着双重角色,首先是领导,其次也是廖初入政坛的导师,他在工作上给予了廖充分支持和肯定,同时也给予了他很大的成长舞台。
根据同事回忆,廖不止一次感恩这位导师。
从1996年7月至1998年11月,廖俊波从科员、副主任科员、市委办公室副主任到拿口镇党委副书记、镇长,只用短短两年多时间,很多人看来不可思议。
拿口镇位于邵武市东部的富屯溪畔,它成了廖基层执政生涯的“演练场”。
1998年11月,他调任拿口镇镇长。此前的6月,特大洪水袭击拿口镇,500多户受灾,其中约360户房屋倒塌。
“邵武是重灾区,拿口镇则是重中之重灾区,几乎成为一座孤岛,没东西了,空军用直升飞机向这里投放食品。”邵武市人大常委会主任熊贻荣对回忆,他当时任拿口镇党委书记,也是廖在邵武工作时期的老同事、老领导。
他对廖俊波的评价是:对党忠诚,做事有原则,也有方法。
到拿口镇走马上任,廖俊波第一个任务就是如何让倒房户次年春节前全部住上新房,任务艰巨。
为全面掌握情况,他在白天忙完工作后,晚上打着手电,一个村一个村地走访受灾户,没日没夜,他很快就把500多受灾户走了个遍。
这是廖俊波一直保持的务实工作态度,他相信没有调研就没有发言权,唯有到现场才能针对性地制订措施,哪家没劳力,谁家缺资金,他都要一手掌握情况,迅速找出关键矛盾所在,并直面问题,提供行之有效的尊龙平台登录的解决方案。
廖在走访中发现,砖块供应是制约村民住进新房的关键,邵武不少乡镇都受灾严重,大量新房建设使得砖块供不应求,价格大幅上涨,不少砖厂订单排到了两个月后。
见此情形,他快速联系福州砖厂,外调了20多火车的砖头。
此招立竿见影,既稳定了市场,防止价格上涨,也解决了灾户燃眉之急,拿口镇的所有倒房户如期住上新房。
刚忙完灾后重建,一场朱坊片区的“分家”危机又在等着他。
拿口镇是由拿口和朱坊两个公社合并而来。合并后,朱坊村人口约1.3万,差不多占乡镇的一半,公共基础设施配套不足,公路、卫生院、学校和银行网点均成问题。庞大的人口规模与落后基础设施形成巨大矛盾。
此外引发民怨的关键是公路,朱坊村最远一个村到镇政府将近20公里,而从拿口到朱坊村只有一条泥巴路,一下雨,满是泥泞。交通不便,让村民水果、毛竹等特产都运不出来,朱坊片区村民焦急万分。当地民众强烈反弹,并有部分人要求与拿口镇“分开”。
让拿口镇“分开”肯定不现实,唯一办法是加大对朱坊片区的基础设施投入,道路即人心,如果把泥巴路变成水泥路,或者是柏油路,方能化解矛盾。
建拿朱公路,当时也有两种方案,根据初步测算,17公里长的水泥路,修柏油路只要400万元,修水泥路将近600万元。廖俊波和交通局专家探讨后拍板:“柏油路最多保证8年时间,每年还要花近万元每公里的养护费,不如一步到位修水泥路。”
问题来了,作为乡镇一级政府,财政窘迫,当时镇每年财政收入才百把万元。
在上世纪90年代末期,王利平与廖俊波相识在邵武前往福州的途中,当时廖三十出头,穿着西服,里是灰色鸡心领羊毛衫和白衬衫,标准的机关干部着装,一眼看去,他如沐春风,踌躇满志,浑身充满了力量,似乎有一番更宏大的事业等着他去干。当时正在拿口镇任镇长,他去福州主要是联络省里相关部门,谋求对镇里财政上的支持。
“他待人接物既干练,又让人舒适。”这是王利平当时的印象。
这种与生俱来的人格魅力与活动能力帮助了他。为了修建拿朱公路,他上上下下奔波了一年多,总共筹资了600余万元,这对当时乡镇一级干部而言,也有一定难度。
2001年底,一条长17公里、宽7米的拿朱公路顺利通车。这条道路至今16年了,从没再修过。
还有一件事让熊贻荣对他刮目相看。
2001年5月,拿口中心小学艺术节活动中,廖俊波观看小学生小发明、小制作演示。
以前拿口镇只有小学和初中,如果孩子读高中只能到县城,农村孩子通常家境拮据,无力送孩子到县城读书,加之县城学位有限,对成绩差农村孩子也不予录取。
这就造成了一个窘境,拿口镇很多农村孩子才16岁左右,读完初中后,如果考不上高中,只能打工,没满18岁,工厂还不敢收,只能在家里游荡,很容易走邪门歪道。
廖俊波看到了这个问题,他协调邵武市教育局将拿口镇高中恢复起来,哪怕农村孩子不一定能考上大学,但起码他们能学到知识,有学校管理,不至于成为社会问题。
此事获得上级部门的支持。1999年下半年,拿口镇高中恢复起来了。尽管只办了五年,后因生源少、交通条件改善及城里学位供应充足而停办,但它在过渡期帮助了不少农村孩子完成读高中梦想,这件事也从侧面说明了廖具有发现并解决问题的能力。
“哪怕高中生去当兵,与初中生去当兵,到部队后完全不一样,高中生去当兵,起码可报考军校,初中生只能去当2年义务兵。”熊贻荣说。
廖特别重视教育。1999年,他在朱坊村入户走访时得知,已经收到泉州经贸学院录取通知书的陈艳因家庭经济困难,家人决定让她辍学打工,去镇上的竹筷厂打工挣钱。
听闻此事,他给陈艳父母做思想工作,并当场答应资助她。每年给她寄去两千多元学费,连续三年,送至大学毕业,现在陈艳已是泉州一家房地产公司的财务经理。
“这件事我们以前都不知道啊。”熊贻荣惊叹。
在拿口镇任职期间,廖也是最早提出“营养餐”计划的人,由政府给学校提供一笔专项资金,每天给冲刺阶段的高中毕业班学生,提供鸡蛋补充营养,此举得到上级领导认可,邵武市在全市推广“营养餐”。
“这件事并不大,但体现了一个政府责任心。” 熊贻荣称。
“工业能手”成长之路
2001年,作为以农业经济为主导的南平市提出“工业兴市”战略,让廖俊波再次看到机会。再者,修建拿朱公路筹钱的艰辛,让他深刻意识到“无工不富”,早想改变拿口镇传统农业经济的税收结构。借着政策大势,他开始谋划拿口镇工业平台,他认为有了工业平台,将为拿口发展带来“洼地效应”。
他规划了600亩土地,着手建设工业平台,并努力争取让拿口镇顺利入选了国家建设部小城市建设试点,获得启动资金200万。
园区“拓荒者”
2002年8月,廖俊波正式担任拿口镇党委书记,开启他作为“工业能手”成长之路。
从拿口工业平台的建设、招商引资到园区服务,他走在了前沿。
兴达竹业是最早来到拿口镇投资的企业之一。14年前,兴达竹业只是一个拥有员工20余人的小企业,如今它已成为年产值2000万元的准大户,为拿口提供了200余个就业岗位。
2002年,廖俊波得知兴达竹业老板吴敏达准备到邵武办竹加工厂,便邀请他到拿口镇看一看。
“我到了酒店,才发现他带着政府两委的人已经在那里等了,我惊呆了,说实话,也有些感动。”吴敏达称。
吃完午饭后,廖俊波拿出工业平台规划图告诉吴敏达如何如何有前景,并再三强调:“我们绝对给你提供保姆式的服务。”
“我也有找过一些地方,但没有一个干部像他那样热情,我当时并不确定是否到拿口镇投资,我认为他的认识很超前。”吴敏达称,他当时最大顾虑是拿口离县城有30多公里远,故未能当场拍板。
廖俊波没放弃,他一直和吴打电话沟通,每次有针对性地解决难题,打消对方的顾虑。
2003年元旦,兴达竹业正式与拿口镇签约,投资五百万。从签约到建厂房,用了不到2个月。
廖也在工作中兑现“保姆式服务”承诺。有次沟通时,他了解到兴达竹业的房产证没办理下来,无法抵押贷款,造成资金流转困难,二话没说带了好几家银行对接。最终让兴达竹业获得了60万元抵押贷款,使企业顺利起步。还有一次,因经营问题,吴敏达和一名本地股东闹矛盾。廖知道此事后,主动从中调解,说服本地股东退出,事后,他还把双方邀请到家里吃饭。
饭桌上,两人当场讲和,至今仍是朋友。
“我怎么也想不到,他能把事情做到这个地步。如果不是他的一餐便饭,我和那个本地股东这辈子可能就这么结怨了。”吴敏达说。
在拿口镇工业平台有不少企业情况像吴敏达一样,都是被廖感染,认可他这个人,最后选择到此投资。
为了招商引资,廖俊波四处奔波,3年时间,拿口工业平台投资500万元以上的企业就有7家,工业税收从2001年的不足70万,迅速上升到2003年他离任时的260余万元。
如今,拿口工业平台已约2000亩,税收超过1400万元,占全镇财政收入的三分之二。
2004年2月,廖俊波升任邵武分管工业的副市长,让他的工业抱负有了更大空间。
当时邵武有三大支柱产业,纺织业、林场加工业、化工产业,廖俊波提出要建一座化工产业园。在他的坚持下,邵武在2006年建了全市唯一一个氟化工产业园。
这个决定充满争议,但廖看中的是化工业的高附加值。在他任职期间,邵武规模工业产值三年翻了近一番。
2006年,他被调往南平市担任政府办副秘书长。一年后,他被派到了荣华山产业组团担任党工委书记,原因很简单,他有一套相对成熟的工业园区运营经验。
“2007年6月13号南平市政府定下在浦城搞工业园区,为了纪念这个日子,廖俊波特别把自己乘坐的那辆公务越野车的车牌号定为闽h00613。”时任荣华山产业组团副主任的刘明晖仍记忆犹新。
早期班底只有三个人:廖俊波、刘明晖和驾驶员林军,他向南平市政府预借了2000万元作为启动资金,上路了。
按南平市委、市政府的规划,荣华山组团的规划总面积60平方公里,一期计划开发建设20平方公里。它位于与浙江温州交界的荒山野岭,交通闭塞,只有一条省道通往浙江,无人相信它能做工业园区,当时的几位市政府领导看完现场后大为惊讶:怎么能搞起来?
组团管委会办公室租用了一栋废弃的村部楼,老鼠在天花板跑来跑去,蛇、蜘蛛、蟑螂更是数不胜数,旁边是一条臭水沟,晚上青蛙呱呱的叫。
对这块荒地,廖俊波却充满了想象力,他常向大家描绘一幅美好画面,以此加油打气。
“他站在现场跟我们说,看到这一片荒地,让他想到一个场景,夕阳西下的时候,一群头发都白白的老人,拄着拐杖,回忆这一片,当年共同创建的工业园区,这时候心里是多么满足啊。”浦城县古楼乡乡长孙杰对记者称。
廖俊波常用此招,并屡试不爽。
孙杰认为,大家之所以能被感染,主要是因廖的人生目标本身就很简单纯粹,“做好工作,老了有更多回忆,仅此而已。”
当时,组团管委会的骨干成员可谓捉襟见肘,绝大部分是返聘的已退休人员,刘明晖称他们为“胡子兵”。如此窘迫,但并不影响荣华山组团大刀阔斧的征地、开工和项目落地。
在别人眼里几乎是死局,廖却偏不信邪。他用最原始的方式招商,先安排人在互联网上搜索客商资料,像推销员一样给客商打电话介绍情况。
他是最大的推销员,常和刘明晖一起跑到各地去招商,那些年招商竞争也很激烈,各大省份和城市均卷入到了这场洪流。
“没有别的招数,只能以情感人,以情招商,以诚信招商。”刘明晖说。
“一位闽南家族企业的老板,我们把地已划给他了。有一次,他父亲来园区看现场,生病了,很严重,廖俊波让我带去医院看病。开始我不理解,认为叫办公室主任去行了,他说不行。没办法,我只能每天车接车送,带着他去医院,后来廖俊波也去探望了。他后来告诉我说,你是副主任,是代表园区的,如果老板到外面去讲就效果不一样了。”刘明晖举例称。
无论哪来的客商,廖均会热情以待,吃饭旅游全包下来,临别时还送点礼物。
这一招未必都灵,有不少投资者好吃好喝一个礼拜后,了无音讯。
每碰到此类情况,廖都会安慰大家说:“不用担心,只要你诚心诚意对他,总是有效果的。”
用园中园模式驱动“以商招商”是廖另一记绝招,它极大调动了企业家的主观能动性和积极性,且能迅速形成产业集群。
“我们是被他的精神感动掉了。”浙江宇泰集团董事长叶斌对记者称。
叶斌是廖俊波在荣华山“以商招商”的典型案例之一,当时他准备到福建三明投资,后经人推荐到了荣华山。那次他晚上八点多钟才到,天已经黑了,荣华山还是一片荒地,另外一名浙商郑建华已经进驻,连夜推土动工。
廖晚饭都没吃,他打着手电筒,陪着叶站在空旷草地上,眼前什么都没有,只有廖声情并茂描绘的那个宏伟的规划。
“把浙商带过来,我给你提供更大的平台。”廖告诉叶,荣华山组团准备采用“园中园”模式,以商招商。
“现在园中园在浙江很平常,七年前,很新鲜,我们相当于二级开发,经济账很好算。”叶斌说。
叶认为此举创新,再被廖的精神所感染,二话没说很快就与组团签了5000亩浙商工业园的开发合同,第三天,他就兴冲冲地返回浙江招商了。
在实际开发中,他也碰到过问题,主要矛盾是征迁,对此廖通常会主动上门。
“他有句话让我很感动,只要项目一落地,递毛巾事交给我廖某人,像保姆一样递毛巾。”叶回忆称,为了给企业提供保姆式服务,廖给客商承诺“两不见面”原则,不需要跟政府见面,不需要跟老百姓见面,都交给他来处理。
廖俊波很守时,这个细节对于生意人而言至关重要。
“从来都是他等我们,我们等他,记忆中没有过。我常从浙江温州、义乌、永康带来客商,只要约好时间,他就提前打电话给我们,只有这样的领导,才会让客商觉得政府很诚信。”叶斌说。
廖也始终以诚信待人,只要他承诺的事“都办到了”,哪怕是约你晚上吃小炒,他也从来不食言,这就是诚信。
虽然客商有时也有怨气,但通常廖都会主动打电话,找他聊聊,并承认自己工作没做到位,聊完后,客商气已消了大半。
“这就是他的魅力。”叶斌说。
正是廖俊波创新模式与独特的人格魅力相结合,让荣华山组团吸引了很多投资者的到来,今天形成了新型轻纺、轻纺机械制造和绿色食品三大产业集群。
三年,他瘦了20斤,荒山野岭被他改造为初具规模的工业平台,落地23个项目,他以2000万的启动资金为起点,撬动了数十亿元的投资,2016年,组团完成规模工业产值达85.05亿元。
2011年6月,廖俊波调离荣华山组团,担任政和县委书记,开始他政治生涯的另一个华丽篇章。
政和“破局”
廖俊波在邵武市府办工作时,林小华给他推荐了一本名叫《领导科学基础》的书,他时常阅读。作为老领导,林小华也关注着廖俊波的每一个成长足迹。
“他所去工作的地方工作艰巨性和复杂性,都是很显著的,荣华山组团,白手起家,很艰难;政和是全省贫困县,矛盾重重;可为什么他去了后,情况都变得不一样了呢?我想在如此艰难困苦情况下取得成绩,没有一点政治智慧和领导艺术,是不够的。”林小华说。
的确如此,廖每次调任都似乎有着“临危受命”的意味,他肩负着组织给予的期待与重担。
2011年6月,他调任政和县,深知那是一场全面考验他执政水平和领导能力的“硬仗”。他所要做的唯一一件事,就是让这座常年排在“省尾”的政和县摆脱贫困与落后,最差也要改变封闭和落后的精神面貌。
政和县为什么落后呢?以往的总结无非就那么几条:地处山区,交通闭塞,基础薄弱,造成其发展长期滞后,似乎已成定论。
福建省委书记尤权曾在南平调研座谈会时说了一句“浙江也有山区”,这句话引起了廖的反思。他曾在浙江挂过职,知道这句话的分量。
“浙江也有山区,为什么他们就发展起来了呢?”
后来,廖俊波在接受记者采访时总结了政和县长期形成的“症结”——观念封闭、信心不足以及缺乏发展经验。他认为政和县“太需要一次胜利了”。
为了提升政和县党政系统和精气神,他提出了一个响亮的口号——“一切为了政和的光荣与梦想”。
两个多月走访和调研,让他脑海里有了一个明确发展思路。
为了统一思想,2011年8月,他把政和县200名副科级以上单位负责人召集在一起,开了三天经济社会发展务虚会,现场讨论热烈,最终会议确定:在抓好农业农村工作的基础上,突破“四大经济”,即工业、城市、旅游和回归经济。
“他的布局站位很高,看问题看得很远。”南平市文广新局副局长王松雄对记者称。廖在政和工作期间,王松雄是县委常委、宣传部长。
不但要统一思想,还要有一致的行动力。
在行动运作机制上,廖把县委、人大、政府、政协四套班子进行了“捆绑运作”,全部推到了一线,四套班子的领导分别负责若干个项目组的运作。
他还给干部们定了两条“红线”:“不准不干事,不准不团结。”
为了充分调动所有干部的干劲儿,他从宏观规划设计,制度及建立激励机制等多种层面想出了办法。
政和县里出台奖惩措施,每年评选一次“创业功臣”,被评上的干部,奖励现金2万元,“官升一级”;同时县里出台规定,对不合适的领导干部,进行调整。
“他很会调动别人,只要你不要把事做得太那个了,今天做出一点成绩,他都会鼓励,让你还想做更多事,搞得我们成天像打鸡血一样。”政和县政协副主席、经济开发区管委会常务副主任魏常金说。
2011年底,廖俊波筹建政和经济开发区,在熊山街道办当主任的魏常金已经50多岁,年纪摆在那里,他对仕途已没有了想法,正准备按部就班退居二线,更不想搞什么工业园,他知道那个活儿太辛苦了。
廖俊波偏偏看中了他的专业能力,知道他曾在工业部门干了大半辈子,力邀他一起搞经济开发区。
魏开始明确拒绝,廖既不强迫,也没放弃,连续找他谈了三次话,最后他被廖的真情打动,答应了。
“老哥,来,我们来一起做。做事业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啊,看见那个厂一栋栋建起来,看见一个个企业投产、做大,很好玩的。”魏常金回忆,廖像做荣华山产业组团一样,给政和所有干部描绘美好前景。
“一个县委书记能这样找你谈话,不说卖命,起码得对得起他吧?”魏常金说。
廖俊波用了当地干部从未见过的诚意和情感,动员了不少已萌生退意的政府官员,并把他们的最大价值重新发挥出来。
他坚持一线干部考核制度,他在任时,政和县党政系统一线干部共有230名,70%都是从一线锻炼出来的。一线考核机制形成了做事的氛围,原来都是躲着,生怕做事,后来很多人主动请缨,并敢于担责。
有次征地,本身只安排了500名干部,结果去了650人,没安排去的单位还有意见。
廖在任的那几年,政和县干部提拔了不少,凡是自己干出来的,他绝不揽功,而把所有功劳算在干部头上。只要上级领导下来调研,他都会创造机会让一线干部去给领导汇报,让领导多认识和了解他们。
“不要怕推荐好干部,你推荐了一个好干部出去,就会有十个好干部起来。”廖曾在一次采访中说。
“他让当地媒体少报道领导,特别是书记更要少报道,多报道一线干部和群众,要在脱贫致富中去发现干部和群众,看他们怎么样去创业。”王松雄说。
可以说,廖激活了政和干部群体想做事的内心动力,那么,他又是如何化解当地民众多年对政府不信任的“心结”呢?
上个世纪90年代末,政和官场腐败,多名干部先后落马,长期的负面效应形成民众与政府与之间的隔阂。
廖在县委办公室的门,上班时间都是敞开的,谁来他都会接待,他接待来访的优先级顺序:先是基层民众,其次是企业主,最后才是政府官员。
只要是想找他的人,基本都能找到他,有人因征地补偿款找他,有人因养老保险找到了他,还有人只是为了找份工作……他从不推诿,能帮的尽量帮,不能帮的也会获得对方谅解。
迄今为止,无人知晓廖在任四年多时间,从他手上化解了多少人怨气,解决了多少人的实际困难,但有一点足以证明,他发生意外之后,县城广场几千名市民自发聚集,以此来纪念他。
“以前很多人上访,廖书记在时,没多少人去上访,很安静。”政和县铁山镇大红村村民何荣梁说。他认为其主要原因是廖俊波带来了真实的改变,最直观的是城市和经济面貌改变了。
政和是多年的福建“省尾”。2011年,廖俊波担任县委书记后,2012年县域经济发展指数在全省提升35位,2013年、2014年、2015年连续三年获全省发展十佳,财政收入、gdp、固定资产投资、工业产值均实现翻倍。
廖俊波想“弯道超车”。他用全新的行政理念和产业思维改造了传统农业县,建省级工业园区;推行审联批制度;力推农村小额信贷,帮助农村合作组织争取金融支持;还奇迹般地把电商产业做起来,让其电商发展指数居福建全省前列,全县达到3600名电商从业人员,交易额达数亿元……
实现这些变化和数字,廖俊波只用了四年多的时间。2015年,他被中组部评为“全国优秀县委书记”。同年11月,他被调回南平。
正当廖俊波全力以赴,准备为南平人建造另一座理想之城时,一场意外将他的“好干部”形象定格在了人们的追忆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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